本片由郑洞天、徐谷明联合执导,是一部深切关注社会现实的电影作品。作为第四代导演的代表人物之一,郑洞天和同时代其他导演都致力于彰显电影的纪实美学原则。第四代导演群体都具有这样的特征:这一代导演中的大多数人在“文化大革命”前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和上海电影学校;他们接受过编剧、导演的全面训练,又大多以“副导演”的身份在拍摄现场实地锻炼;比之前辈他们有更系统的电影史知识和更准确的影像认识功能;他们最具专业的抱负是以电影本体论的回归向中国电影创作中根深蒂固的影戏传统发起挑战。
本片导演郑洞天是第四代导演中坚守“学院派”作理念的代表人物,他与张暖忻、谢飞等人在新时期伊始共同倡导、推动了对传统电影语言的革新运动,并在创作实践中深化着对纪实电影美学的探索。《邻居》应该说就是这一电影语言革新浪潮的产物。该片对纪实美学的追求表现在一反当时不少影片矫揉造作、追求时髦的风气,朴实无华而力求贴近现实生活中的普通人,可以称得上是1980年代初中国影坛上出现的一部具有“新现实主义”风格的作品。中国传统社会结构中邻里关系是重要和敏感的关系,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文化大革命”结束后,不同的思想观念、价值观念激烈碰撞,在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政策感召下,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悄然发生着新的变化。因此,《邻居》在题材内容上具有鲜明的时代内涵及深广的现实意义。
影片开始,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正午整点报时,“刚才最后一响是北京时间十二点整”,观众恍惚间误以为生活中的广播在响。随着十二点的到来,楼道里的人们开始为准备自家午餐而忙碌起来。影片以一组生活化的流畅镜头剪辑将我们带进了真实的生活之中。从中,我们看到了导演对声画蒙太奇对位手法的纯熟运用,随着画外音“这个故事发生在一个普通的建筑工程学院。这里原先是学生宿舍,文化大革命后就住进了单身教职工。单身汉成了家,然后就变成了家属楼…这是在十年动乱后的第三个春天”,主要人物依次出场。从片头段落对于纪实影像美学的追求,既可看到意大利“新现实主义”倡导的将“摄影机扛到大街上”的美学主张,又充分彰显了这一代导演走近现实生活、“还我普通人”的美学追求。第四代导演的美学主张在该片中还表现在使用自然光效、追求自然主义的摄影风格,如筒子楼楼道的真实场景使一些观众恍若回到了以前曾经居住过的集体宿舍里。还有就是真实融洽的邻里关系也缓缓将观众带回到昔日的时光里。
在影像时光的倒流中,编导从容展开叙事,铺排了几个主要的事件。编导以小星星被烫伤的事件,初步展示了邻居们与领导的第一次矛盾。这件事引发了邻居们对老袁搬新居的看法,刘力行敏锐地观察到了大伙的情绪变化,决定暂不搬家。在“建设公共厨房”这一叙事单元中,冯卫东夫妇为了在窄窄的楼道里盖一间厨房,竟和妻子将女厕所的门偷了回来。邻里们为此争得不可开交,喜凤年却承诺要给大家搞一个公共厨房。喜队长找了房管科长,本以为老袁的那间房分给了邻居们做公共厨房使用。谁知当天,学院某领导的儿子小陆却要搬进去。邻居们闹翻了天,喜凤年还把房管科长揍了并受到了处分。为此事老刘又找了老袁,请袁答应将原先分给他的三居换了老袁筒子楼的204房间。“春江饭店附属工程事件”更是激化了群众和当政者的矛盾,在老刘的努力下终于得到了圆满解决。在邻里间小风波的此起彼伏中,编导将生活中的小事件既做了戏剧性的典型处理而又不失真实生活的韵味,真正体现了第四代导演注重纪实性的美学追求。
影片集中刻画了党的好干部刘力行的形象。“文化大革命”中他历经磨难,但没有动摇他心系人民、心系党的事业的信念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后,老刘不当党委书记而是做了学院的顾问。他与广大群众同甘共苦,几次将女儿回城的名额让给别人,虽然他孑然独居又重病在身,但仍能体恤下情,唯邻居们的心声是听。他一次次将领导和群众间激化的矛盾缓和下来,为党的教育事业鞠躬尽瘁,最后受到了群众的衷心爱戴。影片同时还塑造了袁亦方的形象,老袁是作为刘力行的陪衬形象出现的,他在“文化大革命”中尽管受了很多苦,可复出后脑海中的官僚思想仍然存留。与老刘相比,他能分房子给新进单位的干部子弟小陆,而全然不顾邻居们的反映,暴露了他思想中的问题。在春江饭店问题上,他开始也没能站在群众的立场上,但在老刘的帮助下终于战胜了自己的弱点,重新回到了党的群众路线上。袁亦方的形象也在当时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此外影片还集中塑造了喜凤年、冯卫东、明大夫和章工程师等艺术形象。喜凤年身上保留着工人阶级正义、坚韧、朴实的优秀品质,他心系邻居群众的利益,勇于牺牲奉献,他的忠厚老实是编导所极力歌颂的。明大夫则是一个有着正义感的知识女性,“文化大革命”中她的男友被下放到边疆,她忍着悲痛,坚持工作和生活。她的沉默也蕴含着深沉的力量,她对生活中的真善美充满了爱,又痛切地反思着工作中和思想上的问题,体现了“文化大革命”后中国知识分子对民族精神重建的深切忧患意识。
影片正是通过展现筒子楼里几家人的平凡生活将新时期伊始人们的生活状态和理想追求真实地还原到银幕上,在歌颂党和干部的同时,全景式地展现了新时期人民群众生活所发生的沧桑巨变。《邻居》以真实的环境、一群自然真实的人物、然的环境光效和音效,显现出导演对于纪实美学追求的深度理解。影片公映后,到了人们的普遍赞誉。中国电影“金鸡奖”评委会更是给予了高度评价,影片《邻居“真实地再现了现实生活的生动图景,通过各具特色的人物群像,比较深刻地反映了社会矛盾,揭示出我国人民的美好心灵,艺术表现质朴,格调统一,富有浓厚的生活气息。”因此,该片也最终荣获1982年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故事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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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1-5 16:1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