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明亮电影《爱情万岁》 (1994）摄影手法、影片色彩及内容编剧深度鉴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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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明亮电影《爱情万岁》 (1994）

摄影手法、影片色彩及内容编剧深度鉴赏

在20世纪90年代台湾的主要电影作品中，蔡明亮的电影不但脱离了传统的腔调，还有自己独特观察事物的角度，在美学和风格上也开创了新电影以来的新风貌。

他的电影因为没有浓厚的政治色彩，主要拍摄小人物的生活，全片流露出对平凡小市民的深刻关怀，反而在一群充满政治、国家、民族寓意的电影中显得较为清新，是少数能深刻表现当代城市题材的导演。蔡明亮目前为止作品虽不算多，但是已经形成了他个人的风格。《爱情万岁》参展期间，国际知名的影评人都强调他影片的原创性与新鲜大胆，所谓这种“新鲜大胆”，正是一种与传统商业通俗片背道而驰的、充满个人色彩的一种风格，是对他电影风格的肯定。同时他的电影以现代都市题材为主，故事简单易懂、对白少、画面叙事力强，也使电影文化上的隔阖降低，以国际化的电影语言，展现了电影无国界的威力。

蔡明亮的电影带有浓厚的批判意识，在批判之中，又显现他人道主义的关怀。虽然他的每一部电影都有要表达的主题，但在这些影片中，又有许多共通的主题。因为不管浮现在影片表面或潜藏在底层，蔡明亮的电影中都有一些视觉母题与人生课题，在影片中不规则、无秩序地重复出现家庭关系是中国人特别重视的一种关系，在传统观念中，国家民族之下，最重要的就是家庭，因此在传统电影中，即使失去了一切，也要保存一个家的完整。而在蔡明亮电影中家庭往往不具备传统功能，好像是不存在，或者一直被追求却不能得到，“家的异化”正是他电影中一直存在的主题。我们一般会把房子当作是家庭最容易被识别的外在符号，蔡明亮的电影中常出现房屋的母题。

在《爱情万岁》中，为三个主人公我来“台北随处可见的空置的大屋”实在是蔡明亮的神来之笔，这是每一个负责任的电影导演都弹思竭力所要寻找到的那种满足了影片从戏剧编排到思想喻意各个层面条件的场合。蔡明亮就像一个站在城市高处拿着望远镜观察房子里的人的小孩，好奇、平静而又悲伤。如果你持着看一场精彩的爱情片的愿望走进影院，恐怕就会觉得被照弄而大失所望。在这部电影里看不到真正意义上的爱情，如果它跟爱情有关，那也许是其中的主人公偶尔流露出的对爱情的渴望，但他们的爱情甚至从来没开始过，更别提什么结果，所以“爱情万岁”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一种讽剩、一种悲哀的记号。而它真 E 素达的，是“房子”与人的尴尬关系。影片中无处不在暗示观众有关“房子”的意象，现代社会的人看起来四海为家、为生活银转奔波，但在他们内心深处，始终有对房子”的归属情结，最重要的是他们希望他们的房子是他们真正的家，而他们手中掌据的钥匙是唯一的权力的象征——主宰自己命运的象征。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就不成为一个完整的“人”，也就不可能有真正的爱情。

林小组是合北一个普普通通的售屋小姐，她的生活很简单，无亲无故、子然一身。她每天银转于要出售的各种房子里，等客户的电话，然后带他们看房子，这常是一个很无聊的过程。下班以后她回到属于自己的房子里，舒舒服服地洗个澡，然后睡觉。她的生活很有规律，有车有房，作为一个城市里的人虽不算富有，但也不算掌治。她唯二的也是最大的问题就是孤独—一彻底的，钻心的孤独。林小组看起来是本片中的三个人中“房子”最多的人，她到哪儿都提着一个大大的皮包，里面装着很多串钥匙，钥匙上贴着不同的标号，她用它们可以打开很多套房子的门。然而，其中只有一把钥匙能打开她自己房子的门。她也许没有想过什么，这些钥匙就这样有些暖昧地挤在一起，看起来那么近，而它们对应的钥匙孔和房子却不知有多少距离，可即使是她自己的钥匙，其从属的房子也和其他房子一样空荡、冷清，除了她每天一两次的光顾。林小姐好像有很多房子，但她没有一个家。她随身带着这么一大把钥匙，带着台北市各个角落的孤独。

林小姐在卖代表活人价值观的房子，而小康在卖死人的房子。小康是一个看起来20出头的年轻人，他平凡得可怜。然而没有人真正地可怜他，因为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他也许来自一个落后的地方，想来台北出人头地，谁知道只落得一个纳骨塔推销员的身份，没有家，整日在街头塞传单、宣传装死人的东西。这样的身份让他远离理想和生活，更别提爱情了，可他这样的年纪又是最渴望这些的，现实把他卷进了深不见底的绝望里，于是他选择死作为解脱。他在一次送货时无意中看到了林小姐卖的其中一套豪宅的钥匙被忘在门上，这把小小的钥匙意味着他将有拥有一套房子的假象，意味着小康突然具有了做一个真正的现代人的权利，所以他偷了这把钥匙--从而能在豪宅的床上割腕。这天，他在拥有房子的假象里拿起刀，在第三次终于狠心划破了自己的动脉，却又被两个人活生生的举动打断了-他目睹的场面让他静如止水的心泛起波澜，爱情或肉欲这些只有活人能体会的感受阻止了他的死亡。很多天以后，当他和同样偷住在这套房子里的阿荣达成某种默契以后，坐阿荣的车来到了殡仪馆纳骨塔蠹立的地方，这是一个像城市里的楼群一样绵延不尽的黑色迷宫，他在里面若有所思地走着，居然迷了路。这时的小康，一定在担心死后能不能找到自己的家。

电影的名字叫《爱情万岁》，其中的爱情潜藏在对“房子”这个意象的揭示和三个人的微妙关系之下。房子要成为家，必须有房子里的人之间的亲密关系，其中很大一部分是爱情，所以三个人对房子及对家的渴望，也可以引申为对爱情的渴望——正因为他们的载载孑立，才让他们失掉了拥有家的可能，让他们不能做完整的“人”。而现在他们因为同一套房子有了建立亲密关系的可能，他们相处的时空经常重叠，却没有直正的靠近：林小姐和小康始终没有碰面，和阿荣也只是“性伙伴”；小康和阿荣因同病相怜建立了淡淡的默契，小康开始对阿荣付出感情，但因为阿荣的不在意，他们也只是两个偷用同一套房子的“沦落人”，没有更深的情感联系。于是，尴尬弥漫全片，三个都渴望右家，渴望有亲密爱人的人，每天擦肩而过，却没有产生亲密的倾向，反而在互相的疏离和伤害中愈发孤独……

“像绝对的静止一样，绝对的沉寂在一部有声影片中往往引起观众的注意。沉寂的时间一长就会产生一种不安的真空——一种即将发生某种情况的感觉。”蔡明亮的《爱情万岁》就是一个近乎无声的影像世界，观众的眼睛如果不是紧紧地盯住银幕并从中细细地品味，那么会非常失望地发现：电影中除了沉寂的时间比较长外，几乎找不到不安的空气，代之而来的是长时间的等待，甚至于多数的观众都在怀疑是不是还能等到想要的结局一——万岁的爱情。《爱情万岁》无声的影像导致了影片在台湾放映的失败，但从影像艺术的本体意义上审视，这恰恰反映出影片的受众对导演刻意表现出来的近乎真实的世界的麻木、冷漠，近而更深层次地暗示了《爱情万岁》的丰富精神内涵。